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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传说 (2017)》
导演: Sergey Ginzburg
编剧: Aleksey Karaulov、Evgeniy Kolyadintsev
主演: 康斯坦丁·克留科夫、米哈伊尔·波列琴科夫、阿格拉雅·施洛夫斯卡娅、米哈伊尔·日加洛夫
类型: 动作、惊悚、恐怖、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俄罗斯
语言: 俄语
上映日期: 2017-02-22(俄罗斯)
片长: 90分钟
又名: 血咒恋人(台)、Вурдалаки、Vamps
故事发生在18世纪的俄国,修道士拉威(迈克·普莱切科夫 Mikhail Porechenkov 饰)被女王流放到了位于遥远山区的一间破旧修道院中,围绕着这间修道院的,是无数怪力乱神的可怕传说。一晃眼数年过去,因为拉威失联时间太久,女王决定将他召回。
女王派出了名为安德鲁(Konstantin Krukov 饰)的年轻人前往山区寻找拉威,虽然对那里的传说略知一二,但安德鲁并没有将这些可怕的故事当真,倒是安德鲁的仆人对他们的旅途感到十分恐惧,觉得此行一定凶多吉少。终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却发现那里树立起了一座座碉堡,仿佛是在抵御着什么东西的入侵。
《吸血鬼传说》大结局,万万没想到吸血鬼为了保护人类选择灭亡。
《吸血鬼传说》是由SergeyGinzburg执导的动作片,康斯坦丁·克留科夫、米哈伊尔·波列琴科夫等主演,于2017年在俄罗斯上映。该片讲述了Andrey去修道院寻找Lavr并把他带到宫廷,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发现修道士Lavr在和邪恶军队对抗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18世纪的俄国。因宗教问题修道士Lavr被伊丽莎白殿下从圣彼得堡流放到院位于遥远的山区斯帕斯基修道院,而Lavr心里却蕴藏着神秘的古代知识。环绕着修道院的陆地是臭名昭著的,当提到自从远古时代就流传的令人恐怖的邪灵传说以及在黑暗中寄居的生物地区的时候人们的声音都会变得低沉,几年后殿下决定把修道士召回来。
因为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她派遣她的代子Andrey去寻找Lavr,并把他带到宫廷。Andrey知道他所去之地的可怕传说。但是,作为一个年轻人和一个无忧无虑贵族的儿子,只把那些传说当做童话故事而置之不理。Andrey的仆人,非常恐惧地了解到他陪同主人要去的地方,并且把这次旅行,准备的像是打仗。
过了几周后当Andrey一行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发现修道院的广场由堡垒环绕着,并由一群闷闷不乐,阴郁的人保卫着。修道院看起来更像一座堡垒。修道士Lavr是和邪恶军队对抗中唯一的生存者。那天晚上日落的时候,一个冷血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吸血鬼介绍
吸血鬼(英语:Vampire)是传说中的超自然生物,通过饮用人类或其它生物的血液,能够令自身长久生存下去。
吸血鬼的传说起源于巴尔干半岛和东欧斯拉夫人的民间传说。在这些传说中,吸血鬼指从坟墓中爬出来吸食人血的亡者尸体。但近一百多年来随着小说、电影、流行文化的不断改编,吸血鬼的共通形象也已经逐渐演变为一类必须以吸血来保持生命力、在夜间活动、具有超自然力量的奇幻生物。
吸血生物的传说源头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在早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古希伯来文明、古罗马文明等的神话传说中,都有吸食人类精气的魔鬼。但真正现代意义下吸血鬼形象的建立,来自于18世纪时对东欧地区口头流传的民间传说进行汇总编辑出版。
那年春天,两个舅舅分了家。雅科夫舅舅依然住在城里,米哈伊尔舅舅则搬到了河对岸。
外公在波列沃伊大街上买了一幢大宅子:底楼是个酒馆,阁楼是一间舒适的小房间,在花园里可以看到一片山谷,谷底长满了光秃秃的柳树苗。
“全是做鞭子的好材料!”
外公狡黠地朝我挤挤眼睛。我们踩着正在融化的雪地,一同走在花园里。
“过些天我要开始教你识字了,到那时候,鞭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屋子里住满了房客,外公只在楼上给自己留了一间大房间,兼做会客室,我和外婆则住在阁楼上。
阁楼的窗户正对着大街,我常倚在窗台上往下看。每逢夜晚和节假日,喝醉的人们从酒馆里出来,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乱叫乱嚷,有几个一不小心便跌倒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有时候,一些醉汉是被人们从酒馆里扔出来的,就好像对付一个面粉口袋似的。很多醉汉会再爬回到酒馆门口,接下来就听到一阵砸门声、尖叫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打起架来了。
我在楼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
每天大清早,外公便出门去他两个儿子的染坊,给他们做帮手;而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又累又气的沮丧样子。
外婆在家烧饭、缝衣、种地,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她闻着鼻烟,痛快地打几个喷嚏,擦擦脸上的汗,说道:“感谢圣灵,感谢天使,一切终于又变得如此美好!阿廖沙,小宝贝,我们终于过上安宁的生活了!感谢圣母。”
然而,我并不觉得我的生活是安宁的。
从早到晚,房客们一刻不停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邻居们也老是来串门,个个都是匆匆忙忙的,好像在赶着做什么,却又总是赶不上似的。
“阿库林娜·伊万诺夫娜!”他们叫外婆的名字。
阿库林娜·伊万诺夫娜对每个人都是笑容可掬,亲切友善。她一边认真地听他们讲,一边用大拇指把鼻烟丝塞进鼻孔,仔细地用一块红色方格手绢擦干净鼻子和手指。
“要赶跑虱子?”她说,“亲爱的太太,要赶跑虱子必须常洗澡,最好是薄荷蒸汽浴!不过要是长了疥疮,就最好取一勺干净的鹅油、一茶匙氯化汞、三滴水银,把它们混在一起,放在磁钵里研磨七下,再抹到疮上就行啦!
“千万不能用骨头勺或木勺来研,不然水银就没用了;铜器或银器也不行,会有毒的。”
有时候,她会沉思良久,说:“大娘,您去修道院找阿萨夫吧。我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她为人家做接生婆、调解家庭纠纷、为小孩子治病;她背诵“圣母的梦”,告诉女人们背诵它可以交上好运;她还教人们如何打点家务:
“黄瓜什么时候该腌了,它自己会告诉你:当它们没了土味儿和其他味道,就可以拿去腌了。要想做好克瓦斯[克瓦斯, 淡啤酒(苏联、东欧产的一种低度饮料)],你得惹得它直冒泡,像克瓦斯这样的东西可不能做甜喽,稍微放点葡萄干或者糖就行了,如果是放糖的话,一桶酒里放上一茶匙糖就足够了。酸牛奶的做法可多了:有多瑙河口味的,有西班牙口味的,还有高加索口味的……”
我成天跟着外婆,跟着她到院子里、花园里,或者去邻居家串门。有时候她在邻居家喝茶、聊天,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我好像粘上了她,成了她的一个部分。对这一段生活,我的记忆里只留下一位慈祥和蔼、不知疲倦的老太太。
有时候母亲会突然出现,停留的时间很短。她还是那么高傲、严厉,一双冰冷的灰眼睛像冬日里的阳光。她很快就又走了,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记忆。
有一天,我问外婆:“你是个巫师吗?”
“嘿,亏你想得出来!”她笑了。随后一脸正色地跟我说:“我怎么够格做巫师呢?巫术的学问可多着呢,而我连字都不识!看看你外公,学问多好,可是神明的圣母没有赐给我智慧!”
然后她开始向我讲述她的一段身世: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母亲没有结过婚,是个穷苦的跛子。当她还是个黄花闺女的时候,因为受了地主老爷的惊吓,半夜里从窗口跳了下去,摔坏了半边身子。打那以后,她的右手便开始慢慢萎缩。她的右手可是派大用场的啊,因为她是个织花边的能手。地主觉得留着她没什么用了,便赶走了她。只有一只手,让她怎么生存呢?于是她只能以乞讨为生。那时候的巴拉赫诺,人们比现在要富有,也都很善良——都是好样儿的木匠和织花边的女工!所以,每年秋天和冬天,我和母亲就留在那里要饭。而每当加百利天使[加百利,七大天使之一,上帝传送好消息给人类的使者]挥舞宝剑赶走严寒霜冻,春天来了,我们就得离开,走到哪里算哪里。我们到过穆罗姆、尤里叶维茨,也沿着伏尔加河和静静的奥卡河往它们的上游走过。踏着春夏之季的泥土,行走流浪,真是太美妙了——土地是那么松软,青草就像是绿绒!田野里鲜花盛开,心里觉得无比舒畅!有时候,母亲会半闭着蓝眼睛,唱起歌来,那歌声一定能传到天上——她的嗓音柔和、甜美——周围的一切生灵都竖起耳朵,屏息凝神,聆听她的歌声!那时候觉得,流浪的生活真是不错!可我过了十岁之后,母亲就不好意思再带着我到处要饭了。于是,我们在巴拉赫诺城住了下来,她每天都挨家挨户地去乞讨,周日则到教堂门口等待人们的施舍;而我则坐在家里学织花边。我一心想着快点学好,可以帮助我可怜的母亲,可越着急,却越学不好;每次织不出理想的花边样子,我就急得直掉眼泪。
“大概花了两年的时间,我终于学会了织花边,而且很快在城里小有名气。每次一有什么活计,人们都会想到来找我帮忙:‘嗨,阿库林娜,帮个忙吧!’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这当然不是我手艺好,而是母亲教得好。虽然她只有一只手,不能织花边,可她知道怎么教我,要知道,一个好老师比什么都强!我得意起来。我对母亲说:‘你不用再去要饭了,我可以用我的双手养活你啦!’但是,她却叫我闭嘴,说:‘你赚的钱是要留着给自己办嫁妆的!’不久,你外公就出现了——一个十分出众的小伙子,才二十二岁就当上一艘驳船的工头了。他母亲对我审视一番,知道我是讨饭婆的女儿,料想我一定吃得起苦,会是一个好妻子。唉……她是卖面包圈的,一个恶女人……哦,人都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上帝什么都明白:上帝能看到恶人,魔鬼会召唤恶人……”
说到这里,她纵声大笑,鼻子跟着滑稽地抖动起来,外婆的目光柔和,她深情地望着我,胜过言语百倍。我记得,在一个静静的夜晚,我和外婆坐在外公的屋子里喝茶。外公身体不舒服,坐在床上,没穿衬衫,肩上搭着一条长长的毛巾,隔一会儿就要拿它擦一擦额头的汗。
他呼吸急促,声音嘶哑,一双绿眼睛混沌无光,面颊红肿,而红得最厉害的是他尖尖的小耳朵。当他伸手去拿茶杯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直打哆嗦。这时候,他变得特别温顺,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为什么不给我加糖啊?”他向外婆抱怨,真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因为蜂蜜对你更有好处!” 外婆的回答温和而又坚决。
他大口大口地喝下了热茶:“小心着点,可别让我死了!”
“放心,我小心着呢!”
“那就好了。我要是现在就死了,那真是和白活了一样——什么都没了。”
“躺下吧,别说话了。”
他闭着眼睛,咂巴着微微发黑的嘴唇,安静地躺了些时候。突然,他好像被针扎了似的弹了起来。
“得赶快给雅科夫还有米哈伊尔找个对象,也许老婆、孩子可以管住他们,你说呢?”
说着,他便开始列举城里所有适龄姑娘的名字,而外婆则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我又因为犯了什么过失,被外公关了禁闭。我坐在窗口,眺望渐渐褪去的晚霞和它映照在一幢幢房子上的红光。花园里,成群结队的甲壳虫绕着白桦树嗡嗡地飞。
隔壁院子里,一个箍桶匠正在工作,发出咚咚的声音;我还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霍霍的磨刀声。花园下面的山谷里,孩子们在密密的灌木丛中吵闹嬉戏。
我太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玩耍了,黄昏时候的惆怅涌上了我的心头。
突然,外公摸出一本新书,在另一个手掌上重重一拍,兴冲冲地和我说:“嗨,了不起的小家伙,到我这边来!坐下来,看到这个字母了吗?这是a,这是 b,这是 c。来,这是什么?”
“b。”
“答对了!这个呢?”
“c。”
“不对!是a!看仔细了:这是d、e,还有f。来,这个是什么?”
“e。”
“对了,这个呢?”
“d。”
“嗯。这个呢?”
“a。”
外婆插嘴道:
“孩子他爸,你还是安静地躺会儿吧?”
“你闭嘴!只有这样我才舒服,不然我会胡思乱想的!继续,阿列克赛!”
外公用他滚烫潮湿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点着书上的字母,另一只手举着书凑在我的眼前。
他身上那股汗酸夹着烤葱的味儿熏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变得出奇地兴奋,对着我的耳朵吼着那些字母。
这些字母我都觉得挺眼熟的。“l”像条虫子,“f”像驼背的格里戈里,“b”让我想起外婆和我在一起的样子,而外公好像和每个字母都有点像。
他给我做字母表的练习,顺着问、倒着问、打乱了次序问。我被他的狂热感染了,于是也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
可能他也察觉到这样很可笑了,他笑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咳嗽:
“孩子他妈,你瞧他多来劲!”他捂着胸口,攥着书,喘着气说,“嘿,你这个阿斯特拉罕的小家伙!你喊什么喊?”
“您不是也在喊吗……”
看着他和外婆是件快乐的事。外婆的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拳头顶着腮帮子,含笑看着我们俩,说:“你们俩都别拼命喊了!”
外公转而和善地问我:“我喊是因为我身体不好,那你为什么喊呢?”
不等我回答,他便摇晃着汗涔涔的脑袋,对外婆说:“死了的纳塔利娅还说他记性不好,我看他记性不错!我们继续,翘鼻子!”
念到很久,他终于把我推下床,半开玩笑地和我说:“今天就到这里。拿好这本书。明天你得把所有的字母一个不差地念给我听。要是都念对了,我给你五个戈比!”
我伸手去拿书,他却顺势把我揽到了他的怀里,伤感地说:“孩子啊,你母亲怎么舍得把你丢弃在这世上受苦呢?”
外婆一个激灵,插话道:“哎,孩子他爸,你提那个干什么。”
“我也不想说,可想起那些我心里就难受……唉,多好的一个女娃子,却走错了路!”
他猛地推开我。
“出去玩吧!不过不许上街——只能在院子里,或者花园里,听到没有?”
我正想到院子里去玩呢:我知道,只要我一露面,山谷里的孩子们就会朝我扔石头,那正中我的下怀,我可以尽情地回敬他们。
“猎物出现!”他们远远地看见我就喊了起来。“开战!”他们开始迅速收集弹药。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猎物”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们这么叫我,我也并不在乎。可是,在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人的情况下,我还能准确地击中“敌人”,把他们打得躲进灌木丛,着实是件令人兴奋的事。大家彼此都没什么恶意,也不会因此相互记仇。
我学识字学得很快,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外公对我越来越重视,抽我的次数也逐渐少了。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抽我抽得更勤才对。因为随着我一天天地长大,我越来越多地反叛外公的规矩和命令,可他只是骂我几句,或者朝我挥挥拳头。
于是,我开始寻思,他以前抽我大概都没什么缘由吧。有一天,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
他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朝我眨巴着眼睛。
“什——么?”他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接着又咯咯笑起来,“你这个小鬼灵精!你有什么权力决定你该挨多少打?除了我谁都没这个权力!去!”
可我刚一转身,他又马上抓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问: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那好,就让我来告诉你:装傻,那比真傻要好;蠢得像头猪,那就是真傻,明白了吗?去玩吧。”
不久我就能按照字母读圣诗了。我们通常在晚上喝过茶以后读圣诗,每次我都得读上一整篇赞美诗。
当外祖父把染坊的继承人定为雅科夫舅舅时,米哈伊尔舅舅就觉得外公对他不公,心生埋怨,但是在清醒时又明白杀死外公要坐牢之类的惩罚,只有在酒醉时才会将愤怒发泄出来。
当他给阿廖沙讲到那时的经历时,露出一种真诚而兴奋的表情。再如他叫阿廖沙识字也体现对阿廖沙的疼爱。但这一切并不能掩盖他整体人性上的残忍与自私。
对于外公的种种恶劣行为,阿廖沙是非常讨厌的,尤其是外公无故殴打善良的外婆时,他无比愤怒,报复外公。这种厌恶、愤怒同样也存在于作者心中,通过对阿廖沙反抗外公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对以外公为代表的那一类人的蔑视、厌恶、否定,也表达了作者对小市民阶层肮脏、龌龊不良品性的否定。
扩展资料:
高尔基在这本书中真实地描述了自己苦难的童年,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一些典型的特征,特别是绘出了一幅俄国小市民阶层风俗人情的真实生动的图画。
它不但揭示了那些“铅样沉重的丑事”,还描绘了作者周围的许多优秀的普通人物,其中外祖母的形象更是俄罗斯文学中最光辉、最富有诗意的形象之一。是这些普通人给了幼小的高尔基良好的影响,使他养成不向丑恶现象屈膝的性格,锻炼成坚强而善良的人。
《童年》在线阅读:第5节
冬天春来,分家了。
雅可夫舅舅分在了城里,米哈伊尔分到了河对岸。
姥爷在波列沃伊大街上买了一所很有意思的大宅子:楼下是酒馆,上面有阁楼,后花园外是一个山谷,到处都是柳树棵子。
“看见了没有,这可都是好鞭子!”
姥爷边走边说,踩着融化的雪,指着树条子,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很快就要教你认字了,到那个时候,鞭子就更有用了。”
这个宅子里到处都住满了房客,姥爷只给自己在楼上留了一间,姥姥和我则住在顶楼上。
顶楼的窗户朝着大街,每逢节日蔌平常日子的夜晚,都可以看见成群的醉汉们从酒馆里走出去,东摇西晃的,乱喊乱叫。
有时候他们是让人家从洒馆里扔出来的,他们在地上打个滚儿,又爬起来往洒馆里挤。
哗啦,吱扭,嘎吧吧,“哎哟”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陡起,他们开始打架了!
站在楼上的窗户前看这一切,是那么好玩儿!
每天一大早,姥爷就到两个儿的染坊去转转,打个帮手。
晚上回来,他总是又累又气的样子。
姥姥在家作饭、逢衣服、在花园里种种地,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她吸着鼻烟儿,津津有味儿地打上几个喷嚏,擦擦脸上的汗,说:
“噢,感谢圣母,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了!
“阿辽沙,找的宝贝,咱们过得多么安宁啊!”
安宁?
我一点也没觉着有什么安宁,!
一天到晚,房客们在院子里乱哄哄地来来往往,邻居的女人们经常跑过来,说这个说那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有人喊:
“阿库琳娜·伊凡诺芙娜!”
阿库琳娜·伊凡诺芙娜对谁都是那么和蔼可亲,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每一个人。
她用大拇把烟丝塞进鼻孔,小心地用红方格手绢擦试一下鼻子和手指,开了口:
“我的太太,防备长虱子,就要常洗澡,洗薄荷蒸汽浴!
“长了癣疥也不要紧,一勺干净的鹅油、一点点汞,三两滴水银,放在碟子里,用一片破洋磁研7下,抹到身上就行啦!
“千万不能用木头或骨头来研,那样水银就毁了;也不能用铜或银的器皿,那样会伤皮肤。”
有时候,她稍一沉吟,尔后说:
“大娘啊,您去彼卓瑞找阿萨夫吧,我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她为人家接生、调解家庭叫纷、给孩子们治病,背育“圣母的梦”(据说女人背会了它,可以交上好运!)介绍一些日常生活的常识:
“王瓜什么时候该腌了,它自己会告诉你,那就是没了土性子气,就行了。
“格瓦斯要发酵以后够味,千万别作甜了,放一点葡萄干就行了。
如果放糖的话,一桶洒,最多放上半两糖。
“酸牛奶有很多做法:
有西班牙风味儿的,的多瑙河风味儿的,还有高加索风味儿的……”
我整天跟着她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跟她串门,有时候她在别人家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喝着茶,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我总跟着她,几乎成了她的尾巴。
在这一段生活的记记之中,除了这位成天忙个不停的老太太,我的脑子里就是空白了。
有一回我问姥姥:
“你会巫术吗?
她一笑,沉思了一下说:
“巫术可是一门学问啊,很难的,我可不行,我不认字儿!
“你看你姥爷,他多聪明啊,他认字儿,圣母没让我聪明!”
然后她讲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我从小就是孤儿,我母亲很穷还是个残废!
“她作闺女时让地主吓吓得,晚上她跳窗户,摔残了半边身子!
“她的右手萎缩了。
这对于一个以卖花边为生的女拥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地主赶走了她。
她到处流浪,乞讨为生。
那个时候,人们比现在富有,巴拉罕纳的木匠和织花边儿的人们,都很善良。
“每年一到秋天,我和母亲就留在城里要饭,等到天使长加富里洛把宝剑一挥,赶走了冬天,我们就继续向前走,随便走到哪儿就到哪儿吧。
“去过穆罗姆,去过尤列维茨,没着伏尔加河往上游走过,也没着静静奥卡河走过。
“春夏之后,在大地上流浪,真是一件美事儿啊!青草绒绒,鲜花盛开,自由自在地呼吸着甜而温暖的空气!
“有时候,母亲闭上蓝色的眼睛,唱起歌儿来,花草树木都坚起了耳朵,内也停了,大地在听她歌唱!
“流浪的生活实在很好玩儿,可我逐渐长大,母亲觉着再领着我到处要饭,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于是,我们就在巴拉罕纳城住了下来,每天她都到街上去,挨门挨户地去乞讨,逢到什么节日,就到教堂门口去等待人们的施舍。
“我呢,坐在家里学习织花边儿,我拚命地学,想学会了,好帮助母亲。
“两年多的时间,我就学会了全需都有了名儿,人们都知道来找我作手工了:‘喂,阿库莉娅,给我织一件吧!’我特别高兴,像过年似的!
“这当然都是妈妈教得好了,尽管她只有一只手,不能操做,可她很会指点,你要知道,一个好老师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由自主地就有点处他。
我说:‘妈妈,你不用再去要饭了,我可以养活你啦!’她说,你给我闭嘴,你要知道,这是给你攒钱买嫁妆的!’“后来,你姥爷出现了,他可是个出公的小伙子,才22岁,就当上一艘大船的工长了!
“她母亲仔细地审祺了我一番,她认为我手挺巧,又是讨饭人的女儿,很老实。
“她是卖面包的,很凶……“唉,别回忆这个了,干吗要回忆坏人呢?上帝心里最明白。”
说到这个,她笑了。
鼻子可笑地颤动着,眼睛里闪闪放光,这让我感到特别亲切。
我还记得在一个寂静的晚上,我和姥姥在姥爷的屋子里喝茶。
姥爷身体不好,斜坐在床上,没穿衬衫,肩上搭着一条手巾,隔一会儿就要擦一次汗。
他声音喑哑,呼吸急促,眼睛又暗又绿,而孔紫涨紫涨的,耳朵又通红得可怕!
他去拿茶杯里,手一个劲儿地哆嗦。
这种时候他人也变得温顺了。
“怎么不给我加糖啊?”
他这口气简直像个撒娇的孩子,姥姥温和而又坚决地告诉他:
“你该喝蜜!”
他喘着气,吸溜吸溜地喝着热茶:
“好好看着我啊,可别让我死了!”
“行啦,我小心着呢!”
“唉,要是现在就死,我的感觉就好像还从来没有活过呢!”
“好啦,好好躺着吧,别胡思乱想了。”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突然好像针扎了一下小孩可以让他们老实点,你说呢?”
于是,他就开数落城里谁们家的姑娘合适。
姥姥不吭声儿,坐在那儿一杯一杯地喝红茶。
我靠窗坐着,仰头望着天空的晚霞——那时候,我好像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姥爷禁止我到屋外去玩儿。
花园里,甲壳虫围着白桦树嗡嗡地飞。
隔壁院子里桶匠正在工作,当当地响。
还有霍霍的磨刀声。
花园外边的山谷里,孩子们在灌木丛中乱跑,吵吵声不断地过来。
一种黄昏的惆怅涌上心头,非常想到外面去玩。
突然,姥爷拍了我一下,兴致勃勃地要教我认字。
他手里有一本小小的新书,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来来来,小鬼,你这个高颧骨的家伙,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我回答了。
“啊,对了!这个呢?”
我又回答。
“不对, *** !”
屋子里不停地响起了他的咆哮:
“对了,这个呢?
“不对, *** !
“对了,这个呢”?
“对了,这个呢?
“不对, *** !”
姥姥插嘴道:
“老头子,你老实躺会儿吧?”
“你别管我!我教他认字才觉着舒服,否则老是胡思乱想!
“好了,往下念,阿列克塞!”
姥爷用滚烫的胳膊勾着我的脖子,书摆在我的面前,他越过我的肩膀,用指头点着字母。
他身上的酸味儿、汗味儿和烤葱味儿熏得我喘不过气来。
可他却自顾自地一个接一个地吼着那些字母!
“3eMJI”像一条虫子,“”像驼背的格里高里,“”则像姥姥和我,而姥爷则有字母表中所有字母共的东西。
他把母表颠过侄来地念,顺着问、倒着问、倒着问、打乱了问。
我也来了劲儿,头上冒着汗,可着嗓子喊。
他可能觉着可笑了,拍着胸脯咳嗽着,揉皱了书,哑着嗓子说:
“老太婆,你听听这小子的嗓门有多高!
“喂,喂,你这个阿斯特拉罕打摆子的家伙,你喊什么?
嗯,喊什么?”
“不是您叫喊的嘛……”
我他又看看姥姥,感到很快乐。
姥姥以肋支桌,用拳头抵着肋邦子,含着笑说:
“好啦,你们都别喊了!”
姥爷和缓地说:
“我喊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你呢?为什么?”
他并没有等我回答,摇着头对姥姥说:
“死了的娜塔莉娅说他记性不好,这可没说准!你看看,他像马似地记路!
“好啦,翘鼻子,继续念!”
我又高声地念了下去。
最后他一笑似地把我从床上推了下来。
“好,把这本书拿走!
“明天,你必须把所有的字母念给我听,都念对了我给你5个戈比!”
我伸手去拿书。
他却就势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郁郁地说:
“唉,你母亲把你弃在人世上受苦,小鬼啊!”
姥姥浑身一抖:
“老头子,你提这个干吗?”
“我其实不想说,可是心里太难受了!多好的姑娘啊,走上了那样的路……”
他突然一推我,说:
“玩儿去吧,别上街,就在院子里,花园里……”
我飞也似的跑进花园里,爬到山上。
野孩子们从山谷里向我掷石头子儿,我兴奋地回击他们。
“噢,那小子来啦,剥他的皮!”他们远远地看见我就喊了起来。
一个对一大群,尤其是能战胜那一大群,扔出去的石头子儿百发百中,打得他们跑到了灌木从,这太让人高兴了。
这种战争大家都无恶意,也不会留下什么仇隙。
我认字认得很快,姥爷对我也越来越关心,很少打我了。
依以前的标准,其实他应该更勤地打我:因为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我开始越来越多地破坏姥爷制定和行为规则,可他经常只是骂两声而已。
我想,他以前打我一定是打错了,打得没道理。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
他把我的下巴颏一托,托起了我的脑袋,眨巴着眼,拉着长腔问道:
“什——么?”然后他就笑了:
“你这个异教徒!你怎么知道我打了你多少次?快滚!”
可他又抓住了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
“唉,我说你是精还是傻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好,我告诉你。
要学着精一点儿,傻可就是愚蠢,业及聪明!绵羊傻乎乎的,猴子就很精明!
“好啦,记住!玩去吧……”
不久我就能拼着音念诗了,一般都是在吃过晚茶以后,由我来读圣歌。
我用字棒指在书上,移动着,念着,很乏味。
“圣人就是雅可夫舅舅吧?”
给你个脖子拐,让你明白谁是圣人!”姥爷气乎乎地吹着鼻孔。
我已经习惯他这副生气的样子了,觉着有点假模假式的。
看,我没错吧,过了一小会儿,他就把刚才的愉快忘了:
“唱歌的时候他简直是大卫王,可干起事儿来,却像恶毒的押沙龙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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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典见《旧约全书》:
大卫王即以色列王,押沙龙为其子,杀兄夺父位,后兵败而亡。
“啊,又会唱又会跳,花言巧语的,跳啊跳啊,能跳多远?”
我不再读诗,仔细地听着,看着他阴郁的面孔。
他眯着眼,从我头顶望过去,看着窗外,他的两眼忧郁而又抖动着。
“姥爷!”
“啊?”
“讲个故事吧!”
“懒鬼,你念吧!”他揉了揉眼睛,好像刚刚醒过来。
可我认为他更喜欢的是笑话,而不是什么诗篇。
不过,所有的诗篇他几乎都记得,他发誓每天上睡觉以前高声念上几节,就像教堂里的助祭念祷词似的。
我反复地央求他,他终于让了步。
“好吧好吧!诗篇永远都在身上,我快要支上帝那儿接受审判了……”
说着,他往那把古老的安东椅的乡花靠背上一仰,望着天花板,讲起了陈年旧事:
“很久很久以前,来了一伙土匪。
我爷爷的爸爸去报警,土匪追上了他,用马刀把他砍死了,把他扔在了大钟的下面。
“那时候,我还很小。
“我记事儿是在1812年,那会儿我刚12岁。
巴拉赫纳来了30多个法国俘虏。
“他们都很矮小,穿的破衣烂衫的,连要饭的也不如,全都冻坏了,站都站不住了。
“老百性围上去,要打死他们,押送的土兵不让,把老百性赶回了家。
“可后来,大家和这些法国人都熟了,他们是些快乐的人,经常唱歌。
“后来,从尼日尼来了一大群老爷,他们都是坐着三套马车来的。
他们之中,有些人打骂法国人,态度很不好,有些人则和蔼地用法国话和他们交谈,送给他们衣服,还给钱。
“有个上了年纪的法国人哭了:‘拿破仑可把法国人给害苦了!你看看,俄国人心眼多好,连老爷们都怜悯我们………’”
沉默了一会儿。
他用手摸了一下头,努力追忆着过去的岁月:
“冬天里肆虐的暴风雪横扫的城市,酷冷严寒,简直要冻死人!
“法国俘虏们这时候就会跑到我们家的窗户下面跳啊、闹啊,敲玻璃,他们向我母亲要热面包。
“我母亲是卖面包的。
她把面包从窗口递出去,法国人一把抓过来就揣到怀里,那可是刚出炉的东西啊!他们居然一下子就贴到了肉上!
“很多法国人就这么冻死了,他们不习惯这样冷的天气。
“我们菜园里有间浴室,那里面住着两个法国人,一个军官和一个勤务兵,勤务兵叫米朗。
“军官奇瘦无比,皮包着骨头,穿一件只到他膝盖的女外套。
他为人很和气,可嗜洒如命。
“我母亲偷着酿造啤洒卖,他总是买了去大喝一通,喝完了就唱歌。
“他学了点俄国话,经常说:‘啊,你们这儿不是白的,是黑的、凶恶的!’他这种话我们可以听懂。
“是啊,咱们这块地方不可伏尔加河下游,那里暖和多了,过了里海,一年四季不见雪。
“《福音》《使徒行传》都没有提到过雪和冬天,耶稣就住在那儿……“好了,读完诗,咱们就读《福音》书!”
他不吭声了,像是睡着了,斜着眼瞪着窗外,更显得他瘦小了。
“讲啊!”我小心地说。
“啊,好!”他一抖,接着说:
法国人!他们也是人啊,不比我们缺少什么。
他们喊我母亲为‘马达姆’,马达姆的意思就是‘太太’,啊,太太,太太,可我们这位太太能一次扛上5普特面粉。
她那浑身使不完的劲儿简直有点可拍,我20岁的时候,她不能揪住我的头发毫不费力地摇晃几下。
“勤务兵米郎特别喜欢马,他经常去各户的院子里,打着手势要给人家洗马!
“开始大家还怕他的什么坏主意,可后来老百性们都主动去找他:米郎,洗马!
“这时候,他就会一笑,低着头跟着走了。
“他是个红头发、大鼻子的家伙,嘴唇特别厚。
管马是他的拿手好戏,给马治病也是一绝。
“后来,他在尼日尼做了个马医,不久他疯了,被人活活打死。
“第二年春天,那个军官也病了,在春神尼古拉纪念日那天,他心事重重地在窗前坐着,把头伸到了外面,死了。
“我偷偷地哭了一场,因为他对我很好。
他常常揪着我的耳央亲切地说些我听不懂的法国话。
“人和人的亲近,不是钱能买到的。
我想跟他学法国话,可线母亲不让。
她把我领到神父那儿,神父找人打了我一顿,还控告了那个军官。
“唉,宝贝儿,那会儿的日子太难了,你有赶上,别人代你受了那份儿罪……”
天完全黑了下来。
姥爷在黑暗中好像突然变大了,眼睛放着猫似的亮光,语气激烈而狂热,说话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他讲到自己的事儿时就这样,一反他平时那股小心翼翼、苦有所思的状态。
我非常不喜欢他这个不故意记住,可却抹也抹不去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他一味地回忆过去,脑子里没有童话,也没有故事,只有过去的事情,他不喜欢别人问他、提问题,可我偏要问问他:
“啊,那你说谁好,法国人还是俄国人?”
“那谁知道啊?我又没有看见过法国人在自己家里是怎么生活的!”
“那,俄国人好吗?”
“有好的,也不坏的。”
“可能奴隶时代的人不好点儿,那时候人们都让绳子捆着。
“现在可好,自由了,可却穷得连面包和盐也没有了。
“老爷们自然不太慈善,可他们都很精明,当然也有傻蛋,脑袋跟口袋似有,随便你往里边装点什么,他都兜着走。”
“俄国人有劲儿吗?”
“有很多大力士,可只有力气没用,还要敏捷,因为你力气再大也大不过马去!”
“法国人为什么我们进攻?”
“那可是皇帝们的事儿,我们可不知道。”
“拿破仑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要征服全世界,然后要让所有的人过上一样的日子,没有老爷也没有下人,没有等级,大家都平等,只是名字不同而已。
“当然信仰也只有一个。
这可就是胡闹了!就说这海里的东西吧,也只有龙虾长得一样,没法区别,鱼可就有各式各样的了:鳟鱼和鲶鱼合不来,鲟鱼和青鱼也不能作朋友。
“我们俄国也出过拿破仑派,什么拉辛·斯杰潘、提摩菲耶夫,什么布加奇、叶米里扬、伊凡诺夫……”
他默默地注视着我,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我。
这有点让人不高兴。
他从来没有和我谈起过我的父亲和母亲。
我们谈话的时候,姥姥常常走进来。
她坐在角落里,许久许久也不吭一声,好像她不在似的。
可是她会突然柔和地插上一句:
“老爷子,你记不记得了,咱们到木罗姆朝山去,多好啊?
那是哪一年来着?”
姥爷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是,是在霉乱病大流行以前了,就是在树林里捉拿奥郎涅茨人那一年吧?”
“对了,对了!”“没错儿!”
我又问:
“奥郎涅茨人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要逃到树林里去?”
姥爷有点有耐烦地说: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性,从工厂里乡材中逃出来的。”
“怎么捉他们啊?”
“就跟小孩儿捉迷藏似的,有人跑,有人追”逮住了,就用树条子抽,用鞭子打,鼻子打破,额头上砸上印,作为惩诫的标记。”
“为什么?”
“这就不好说了,不是要咱们明白的事儿。”
姥姥又说:
“老爷子,你还记得吗?大火以后……”
姥爷很严肃地问:
“哪一次大火?”
他们开始一起回忆过去,把我给忘了。
他们用不高的声音一递一句地回忆着,好像是在唱歌,都是些不怎么快乐的歌儿:疾病、暴死、失火、打架、乞丐、老爷……“你倒是都看见了啊!”
姥爷咕囔着。
“什么也忘不了!
“你还记得生珲瓦莉娅后的那年春天吧?”
“噢,那是1848年,远征匈牙利的那一年,圣诞节的第二天把教父吉洪拉了壮丁去打仗……“他以后就再无消息……”姥姥叹了一声。
“是不是的!不过,那年起,上帝的恩泽就不断地光临咱们家了。
“唉,瓦尔瓦拉……”
“行啦,老爷子!”
姥爷阴了脸:
“行什么行啦?我们的心血都白费了,这些孩子们,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他有点不能自控地乱喊乱叫起来,臭骂自己的女儿,向姥姥挥舞他瘦小的拳头:
“都是你!你把他们惯坏了,臭老婆子!”
他嚎了起来,跑到圣像跟前,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上帝啊,我的罪巷就如些深重吗?为什么?”
他泪如雨下,目露凶光。
姥姥画着十字,低声安慰着他:
“你别这样了!上帝知道这是为什么!你看看比咱们的儿女强的人家可不多啊!
“老爷子,什么家都是这样,吵啊闹啊,一团糟,所有当父母的都在承受同样的痛苦,不只是你一个人啊……”
这些话似乎稳定了他的情绪,他往床上一坐,好像睡着了。
如果和往常一样,我和姥姥一起回到顶楼上去睡觉也就没事儿了,可这一次姥姥想多安慰他两句,就走到了床边。
姥爷猛地一翻身,抡起拳头啪地一声打在了姥姥的脸上。
姥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用手按住了嘴唇上流血的伤口,低低地说:
你这个小傻瓜!”
然后向他的脚前面吐了一口。
他吼了一声,举起了手:
“我打死你!”
“大傻瓜!”
姥姥又说了一句,然后不慌不忙地向门口走去。
姥爷向她扑过去,她随手一带门,门扇差点砸在他的脸上。
“臭老婆子!”
姥爷用手扶住门框,用力地挠着。
我简直有点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打我姥姥,我感到奇耻大辱!
他还在那儿挠着门框,许久许久才痛苦地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到屋子中间,跪下,往前一趴,又直起了上身,捶着胸:
“上帝啊,上帝啊……”
我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姥姥在顶楼上漱着口。
“疼吗?”
她把水吐到了脏水桶里,安静地说:
“没事儿,只是嘴唇破了!”
他为什么这样?”
她看了看窗外,说:
他总是感到事事不如意,老发脾气。
……“你快睡吧,别想这些……”
我又问了她一句,她严厉地说:
“怎么不听话,快睡觉!”
她在窗户旁边坐下,吸溜着嘴唇,不断地往手绢里吐。
我上了床,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她。
她头顶上方青色的窗户外,闪着星光。
街上很静,屋子里很黑。
她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睡吧。
我去看看他……“你不要太向着我,也许我也有错儿……睡吧!”
她亲了亲我,走了。
我心里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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